他走後,她的生活日趨於平淡。十六歲的少女,又是富家小姐,她平時不過是彈琴刺繡,白日里讀書,也是在爹娘允許下的《女則》、《女戒》。偶爾的,會和婢女一起撲蝶。在年幼的弟弟的慫恿下去放紙鳶。在那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,她需要做的,似乎只是靜待他的歸來。她依然溫婉的笑,但卻多了抹擾人的愁思。她會想起那個總是在夜晚出現在她窗前的少年,他會羞澀的笑,但也會玩笑的吟出句“誰家女兒如新綠,叫我春心亂如麻”,會因她的惱怒而不知所措的道歉。會認真地看著她的眼說我們一定會在一起。 

城裡同齡的女子幾乎都已出嫁,有的甚至做了娘親。家人都開始擔心,但礙著之前的話又不好催促。她看在眼裡,並不在意。世間縱有千萬人,但只要不是他,她都不要。第二年春末,她陪母親去廟裡還願。從廟裡出來的時候,一個穿著怪異的男人拉住了她月牙白的衫子,說要為她算上一卦。她看他可憐,便答應了下來,伸出了素白的手。那人看了一陣,搖著頭,竟說她此生會與三個男子有感情糾纏。還有兩次姻緣。她只當玩笑,但一旁的娘親卻大驚失色。三個男子、兩次姻緣。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不忠,可直接訴之為淫蕩。對女人來說,是最大的罪過。急匆匆地向家中趕,她在不甚平穩的轎子裡嘆息。風揚起轎帘,飄來了淡淡的桂花香氣。湖畔的桂花開了罷。她想著,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。然後,笑意凝結。從簾子的縫隙裡,她竟然看到了一年不見音信的他。她慌忙掀起簾子,隻眼睜睜地看著他拐入了旁邊的巷子。她知道,他從家裡的長工那兒無意中聽來的,那裡是城中最大青樓,春意閣。 

當晚,她喚退了丫鬟,焦急地坐在窗前,不知所措。第一次,她感到了不安,那不安像一把匕首,正緩慢地刺入她的胸腔。看著銅鏡邊他送的簪子,她決定去找他。至少,探個明白。換上男裝,躲過門房,徒步跑到她從未涉及的地方,買通了鴇母,忍住恐懼,她終於來到了房前。不用敲門,那房內女人一聲聲的嬌喘和呻吟直達耳膜,即使是不解人事的她也知道裡面正上演著什麼。 

白炎、白炎。那女人這樣喚著,婉轉如鶯啼。 

她該感到羞恥,該臉紅跑開,但她偏偏立在原地,面色蒼白。房內,鮫綃紅帳,雲雨巫山。房外,她蜷在門邊,將櫻唇咬到出血,哭得肝腸寸斷。同心人挽同心結,可他的心,還是走了。自那晚起,她開始閉門不出。家裡不知在忙些什麼,她不想去猜,也無心去猜。爹娘來過,大夫藥也開了幾副,也只是讓她多多休息,不要多想。她只是笑,讓他們安心。爹娘告訴她,她的婚期已定,便在下月十八。這一次,不容她拒絕。她搖頭,說:女兒的婚事全憑爹娘做主。本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,這麼一來,兩人自是喜出望外,忙著準備婚事去了,對於一向堅決的女兒有這麼徹底的轉變,竟是沒有在意。她恭身行禮,爹娘慢走,哀莫大於心死,而這個身子,誰想要,便給誰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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